第11章:结婚(2/2)
阿笑
阳光从海面上照射而下,光线随波流动,温暖又安详。
还不等他反应过来,舒笑便抚着胸口,面色痛苦地仰头靠在车座上,白弄清这才发现他通脸涨红,细密的汗沁出额头鬓角,急促的呼吸填满了整个车内,一声声像是旧式手风琴拉出的风箱声般摧枯拉朽。
腕表上的时针指向4字,这时间正好,回家路上若是碰巧遇上一些赶早的早餐店,他还能来屉小笼再补回笼觉。
小白,你车里还有上次留下的纸袋么?
他闭上眼,摊开四肢,舒展着身体随着水流沉沉浮浮。有细微水流自耳廓间划过,时不时气泡翻滚,咕噜咕噜扬起一阵水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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紧随而来的是一张照片,照片内容丰富,占据视线中心的是个泡满了奶的奶瓶,其余婴儿所用物品纷纷插了一脚,还有右下角只露出一点的女人的手,似乎托举着趴背的孩子。
刚放下的心还没完全触底,就这么半吊在空中,白弄清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舒笑,脑热中紧张地拉下挡光板,装模做样地整理起根本是一丝不苟的刘海,脸上摆出副轻松调侃的模样:
【小家伙饿了,我赶紧去喂他,你也早点休息。】
不会好了。他回答了一遍,又慢慢地、轻轻地重复了一遍,
他抖着手打开副驾座前的手套箱翻找出牛皮纸袋,套在舒笑急促喘息的口鼻上,顺着他的胸口有节奏的安抚:阿笑,来,呼气,吸气,呼气,吸气,没事的没事的,再来
挡光板视角有限,他用眼角余光偷偷觑伺,舒笑不知何时也转移了目光,偏头看着空荡冷寂的车库,似乎对这段对话没多少反应。
操心老妈子瞬间附体,白弄清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:让你不按时吃药,现在喊头疼有屁用。水和药都准备好了端到你面前,你只要把药放进嘴里,喝口水咽下去,这么简单的动作回回像是要了你的命,不是撒谎骗我,就是嫌我
静音模式的手机传来嗡嗡震动,亮起的屏幕上弹出来自微信的消息。
笑笑,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你冷吗?
冷?他看了眼分明已被冻红的指尖,细白瘦弱的指尖像是抹上了口脂,又像是沾上了怎么也擦不掉的血迹。
不知过了多久,连续不断的头疼有了片刻喘息,姜向雪的担忧着急声终于飘进耳中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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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,已然是来不及。
他晃着身子迈进地下车库,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按下车钥匙,不远处线条流畅、漆光锃亮的黑色SUV闪烁起橘黄的车灯。
等所有的药片都一个个被迫跳海溺亡,舒笑才拿起手机,单指一个一个敲着键盘回答。
散场后,白弄清揉着酸涩的眼睛走出电梯间,暗自感叹年纪越来越大,这夜是真的熬不动了。
陡然亮起的光线有些刺眼,舒笑抬臂遮住双眼,微微晃动的脑袋混着气弱的呻吟:头疼。
那人赢了,他说的对路路不是从他们的世界消失,
舒笑吐出含糊不清的咕哝,翻了个身,将翘起一簇卷发的后脑勺对着白弄清,气得白弄清额角青筋蹦起,口不择言:我肯定是上辈子作孽欠了你的,暖暖已经被你气走结婚生娃去了,再把我气跑,我看你怎么办。
洗脑了一遍不够,他又心虚着揣测,舒笑常常对他这类祥林嫂般的说教控诉左耳进右耳出,可能他刚才也没认真听呢?
她只是再也不要他们了。
不会好了。
白弄清小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,打开车门,冷不丁被副驾驶上的一团黑影吓了一跳。可下一瞬他便见怪不怪地扯扯嘴角,动作流畅地跨进驾驶座。边系着安全带边调侃起来:你不是早走了么?妹子呢?
【没喝。吃了。】
【菀姐:
他早就感觉不出冷了。
白弄清嘶了一声,手臂一展掀开那人蒙在头顶的毛毯,一头标志性的杂乱长发末梢卷翘起弧度,如鸦羽般贴合在黑色西装上,可不就是舒笑。
你好烦。
这情况早已不是第一次在眼前发生,白弄清依然被吓得六神全无。
时间胶着停滞了数秒,舒笑仍保持着平静无波的漠然模样,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。
小雪在群里说刚刚在BM遇到了你,你喝酒了?今天有按时吃药么?】
看不出任何睡意的幽晦眼眸变得黑亮如星,映照出他嘴角弯起的浅浅弧度。
可惜他天真可笑的躲避很快破功,舒笑语调低沉,重复喃喃:结婚?
对不起,再开口时,他声音低哑,沉沉坠到海底,模糊却又清晰,我早就回不来了。
姜向雪黯淡眼眸中沁了水汽,这次换她垂着头,如拨浪鼓般摇起来:笑笑,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,但不管多久,我们都会陪着你,等着你,直到你好起来的那天。
狂风暴雨如预料所至,闷闷的敲击变作电钻一阵一阵钻入脑髓,他疼得神志不清,近在耳畔的女声断断续续不成句子,却依然条件反射般捕捉到了路暖二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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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点到第十下,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。
银灰色的月光透过整面的落地玻璃倾泻在靠窗的桌面上,七分满的透明水杯旁散落着一把药片,残留在杯壁上的点滴水珠慢慢向下蜿蜒,落在水杯投下的阴影里,宛如下了一场在海面上的微雨。
目之所及处,皆是幽兰静谧的蓝色。
是啊,没想到我们中最乖的暖暖也会做出未婚先孕的事,男方好像是她在那边认识的同事,双方父母见了面,听说已经在备婚了。
白弄清不解的同时也偷偷松了口气,或许张修文是对的,这么长时间过去,路暖在舒笑心中也许没他们想得那般重要了。
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般,白弄清眼看着舒笑黝黑双眸抬起,缓缓落到自己身上,上薄下厚的两瓣浅唇嗫嚅着开合,最后又归于沉默。
舒笑发了个晚安的表情,重新再点开那张照片,两只手指无意识地放大照片中那只细白光嫩的单手,缩小、放大,再缩小、再放大。
雨下得更大了。
原来她并不是消失,只是从他的世界里离开罢了。
时而遥远时而清晰的呼唤声不曾停歇,他却偏生不想醒来。
骨节分明的手指逐渐靠近,拈起一颗蓝白胶囊药丸,噗通一声坠进平静的水面,引起不小的水花四溅。